孙小朵跪在水中,膝盖压着碎石,火尖枪的金焰被冻得蓝、颤。
她望着雾中母亲的侧影,喉咙像塞了块烧红的炭,灼痛蔓延至心肺。
“爹被压山下,娘被锁炉心……”眼泪砸在枪杆上,出“嗤”的轻响,金焰“腾”地窜起,灼热气流卷起水雾,蒸腾如怒龙。
就在那一瞬,记忆如裂帛般撕开——
七岁的她蜷在灶房角落,柴火噼啪作响,母亲跪在蒲团上,正将一块玉牌缝进她的战裙内衬。
指尖染血,针线却稳。
“娘,疼吗?”她抽着鼻子问。
孙夫人抬眼一笑,眉心那枚火焰胎记在火光中微微烫:“不疼。这叫‘魂锚’,是娘用自己一缕神识、半生修为,加上你爹压山前留下的半枚命火炼成的。它认血,认亲,认魂——只要你在,我就不会彻底消失。”
窗外雷声滚滚,孙夫人将玉牌轻轻按在女儿心口:“将来若我被夺舍、被囚禁、被换魂……你记得,用血唤醒它。金火燃起时,就是娘在回应你。”
“可我不想你走……”小朵扑进她怀里,闻到衣上淡淡的沉香与铁锈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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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傻孩子,”母亲轻抚她的,“娘不是走,是藏进火里,等你来接我回家。”
——记忆如潮水退去,现实的寒意重新刺骨。
她猛然站起,枪尖挑开暗流,周身金火暴涨如烈日,热浪逼退寒潮。
脚下水流翻涌,仿佛有远古心跳在深处搏动。
身后传来“咔嚓”脆响——九道锁链虚影正从暗河里挣断,每断一根,天机阁方向就传来闷雷似的轰鸣,震得水波荡漾,碎冰跳动。
“我要把你们的炉、你们的池、你们的破规矩……”她的声音混着金火炸响,震得暗流翻涌,岩壁簌簌落灰,“全都烧成灰!”
水面突然剧烈晃动,水波映出她燃烧的倒影。
孙小朵低头,见金火正顺着锁链断裂处往更深处钻,像条烧红的蛇,蜿蜒入黑渊,散出硫磺与熔金的气息。
萧逸拽她胳膊,声音压低:“小朵,这暗流通着……”
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,清脆如骨裂。
三人抬头,正见太上老君的虚影消散前,朝他们眨了眨眼,唇角微扬:“炉心第三层,可别让老身等太久。”
暗流里的金火突然烫得灼人,仿佛有火焰之脉在水底苏醒。
孙小朵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脚腕爬上来,像根细细的、温热的线——是战裙上的火纹,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脚踝,轻轻收紧,如血脉相连的召唤,往更深处拽。
“走。”她握紧火尖枪,金焰照亮三张年轻的脸,映出决绝与火焰般的光。
“去把我娘……接回家。”
暗流深处,九道锁链断裂的余震还在扩散,水波一圈圈荡开,如命运的涟漪。
不知何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,混着模糊的、像困兽般的嘶吼,在幽暗中回荡不息。
而在更高处的天机阁内,王母捏着命册的手突然一抖,“孙母”二字正从册页上片片剥落,化作灰烬,飘向那道被金火照亮的暗流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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