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宅与玉戒(上)
赫连家的这处旧宅比逐鹿盟废墟更显荒芜。院墙塌了大半,月光顺着缺口淌进来,在青砖地上画出斑驳的银纹。後院那几株鸢尾花开得正盛,紫蓝色花瓣在风里轻轻颤动。
“这里看着有些年头了。”许辛沅摸着廊下的柱子,指尖沾了层薄灰,“可泥土是湿的,难道真有人刚来过?”
苍苔没说话,目光落在正屋的窗棂上。那里糊着的窗纸早烂成了碎条,却在最底下留着片完整的角,上面用墨点了个极小的莲花。
孟棘的灵丝往屋里探了探,收回时卷着根烧了半截的艾草:“烟刚灭不久,最多走了一炷香。”
许鸿庭推开虚掩的屋门,霉味混着艾草香扑面而来。屋里陈设简单,一张八仙桌,两把太师椅,墙角堆着几个落满灰的木箱。墙上空荡荡的,只有挂鈎的印痕留在泛黄的墙纸上。
“赫连家传承数百年,名下産业遍布各地,”许鸿庭扫过屋里的陈设,“这处该是他们发家前的旧産,後来家族壮大,便渐渐荒弃了。”
苍苔的视线停在八仙桌的抽屉锁上。锁孔是缠枝护花的形状,线条盘绕交错,却在末端隐现半朵花苞,与铜印上的暗纹隐隐呼应,显然是赫连家特有的样式。
“能让他们特意留下的旧宅,定不简单。”孟棘挑眉,“看这锁具工艺,倒像是擅长锻造法器的手笔。”
许辛沅在木箱里翻找时,指尖突然触到个硬物。她掀开箱盖,里面铺着层红绸,放着个青铜托盘,托盘里没有金银玉器,只有枚巴掌大的铜印,印面刻着缠枝纹环绕的半朵花苞,花苞中心嵌着块暗红的玉,看着像块劣质血玉。
“这是什麽?”她刚要拿起来,就被许鸿庭按住手。
“别动。”他指着铜印边缘的纹路,“这是赫连家的族印分支,缠枝护花纹是他们的根本印记,能开啓对应産业的密室。但印上缠着锁魂咒,非族中核心子弟碰了会被反噬。”
苍苔想起账本残片上的“莲心”二字,伸手从怀里摸出那半块木牌。当木牌凑近铜印时,印面的暗红玉石突然亮起微光,缠枝纹的凹槽与木牌背面的纹路慢慢重合,半朵花苞恰好与木牌上的刻痕拼出完整形态。
“果然能对上。”孟棘眼一亮,“只要找到赫连承昼的玉戒,就能拼全锁魂纹了。”
话音刚落,院墙外传来脚步声,极轻,却踩得碎石“咯吱”响,不像是野兽,像是练过轻身功夫的人。孟棘的灵丝瞬间缠上屋梁,许鸿庭拽着许辛沅往屏风後躲,苍苔则将木牌塞进袖中,反手握住了匕首。
来人推门时没发出半点声响。月光从他身後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修长的影子,银飞鸟纹的紫色衣袍随着动作轻晃,手里提着的灯笼晃了晃,照亮了张清俊的脸——冰灰色的眼瞳在烛火里泛着冷光,正是赫连承昼。
他显然没料到屋里有人,擡眼扫过三人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玉戒:“你们倒是比预想中来得早。”
“这话该我们问你。”孟棘的灵丝松松绕在他手腕上,“赫连家旧宅藏着血饲阵阵眼,还与玄照宗有交易,这些你总该知道吧?”
赫连承昼的脸色在烛火里没什麽变化,慢条斯理地将灯笼放在桌上:“八年前的事,我知道的未必比你们多。”他摘下手上的玉戒放在八仙桌上,雾蒙蒙的冰蓝戒面在光线下流转,“你们要的是这个吧?”
玉戒刚碰到桌面,铜印“嗡”地一声震颤起来,印面的暗红玉石亮起红光,与玉戒上的缠枝纹遥相呼应。苍苔这才看清,玉戒内侧的暗纹果然是半道缠枝,与井栏下拓片上的缺口正好互补。
“莲心到底是什麽?”许鸿庭直截了当,“账本上写着你家以莲心换禁术,总不会是真的莲花心吧。”
赫连承昼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木箱上,指尖轻叩桌面:“是块玉。家族耗费三代心血锻造的暖玉,能温养灵脉,也能……增幅禁术的威力。”他顿了顿,“玄照宗当年觊觎这块玉,想以玄火纹心法做交换。家族表面应承,暗地里却把莲心藏了起来,还在玉里封了半道锁魂纹,以防落入他们手里。”
“那另一半锁魂纹呢?”苍苔追问。
“在逐鹿盟的盟主手里。”赫连承昼的声音平稳无波,“两家曾有盟约,本想联手制衡玄照宗,没料到八年前那场火……”
墙外传来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像是有人被打晕了。孟棘的灵丝瞬间绷紧:“是玄照宗的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