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厅茶局与寒潭风动
偏厅的檀香混着玄火符的焦味,沈绥跷着腿坐在梨花木椅上,指尖转着那枚空了的白玉瓶。清玄派来的四个弟子刚踏进门槛时,他故意把颈後的蝴蝶结往衣领外拽了拽,淡绿色的金玉满堂纹在烛火下晃了晃,像只振翅的蝶。
为首的卓完拱手时,左眼尾的痣在烛光里格外显眼,身後的卓桑垂着眼帘拈着袖角,卓扬偷偷往门後瞟了眼似在找退路,唯有卓泽的目光落在沈绥转着的玉瓶上,若有所思。
“沈公子倒是好兴致。”卓完的声音透着刻意的恭敬,“听闻赫连二公子与虞公子不在?”
沈绥“哦”了声,往茶杯里撒了半分香囊里的灰:“二公子忙着清点寒潭卷宗,虞公子……”他拖长调子,看着卓完端杯的手指猛地收紧,“去给我买‘云酥雪’了。”
这话刚出口,站在最後的卓扬“噗嗤”一声没忍住,被卓完狠狠瞪了眼。沈绥像是没看见,继续道:“他说前几日用软鞭抽我後背太重,买盒酥点赔罪——”
卓扬眼里的八卦都快藏不住了,心道大家族的人就是玩的花啊,他一点都不着急喝茶。
卓泽笑了笑,声音清润:“虞公子身份尊贵,竟为沈公子亲自跑腿?”他这话问得客气,眼神却往沈绥颈後的蝴蝶结扫了眼,带着点探究。
沈绥抓起短刀往桌上一拍,刀背正磕在卓完手背上,茶杯“哐当”落地,水渍里浮起层淡黑色的沫子。“你们是觉得我不配他亲自跑腿。。。”他笑得露出酒窝,眼神却淬着冷,“还是想左右虞公子的想法,僭越虞家和毓山宗继承人的决定”
卓桑低咳一声,像是在掩饰什麽:“沈公子说笑了。我等今日前来,是想取回寒潭底的‘萤’魄锁,那本是家师托虞家保管的物件。”
“托虞家保管?”沈绥挑眉,起身凑近卓桑,“八年前寒潭封冻时,守在岸边三个月的可是玄照宗的私卫。卓桑道长,你说这话,是忘了当年清玄道长怎麽求赫连家护着那锁的?”
卓桑的脸瞬间白了,往後退了半步。卓泽立刻接话:“旧事不必再提。‘萤’魄锁关乎家师的阵法,还请沈公子行个方便。”
“方便?”沈绥笑出声,转身往椅上一坐,“虞公子临走前说了,谁想要那锁,得先陪我练三招。”
这话一出,卓扬的脸都绿了,偷偷往门外挪了挪。卓完咬着牙刚要发作,突然捂着喉咙说不出话,方才洒了符灰的茶水,不知何时竟被他溅了半袖。
“樱珀说这药能让你闭嘴三日。”沈绥用脚把瘫倒的卓完往角落里踢了踢,目光扫过剩下三人,“你们谁还想试试?”
卓泽拱手:“沈公子手段高明,我等佩服。”他往卓完身上瞥了眼,“既然大师兄不适,我等改日再来拜访。”说着眼珠转了转,像是在盘算什麽。
沈绥没拦着。看着三人架着卓完往门外走,听见卓扬压低声音骂“疯了吧虞公子给这煞星买糕点”,卓泽冷笑着回“你懂什麽”,卓桑则在一旁唉声叹气。
私卫从阴影里走出来时,沈绥正摸着颈後的蝴蝶结笑。刚转身就撞见樱珀站在门口,樱花簪上的罂粟花苞颤了颤:“阿绥,你倒是会编排。”
“不然怎麽对得起虞宣阑跑一趟?”沈绥抓起玄火符往偏厅外跑,“寒潭那边怎麽样了?”
“醒了一半。”樱珀往茶杯里续了新茶,蜜蜡坠在指尖转了个圈,“不过听二柱说,虞公子传讯时,背景音里有卓泽的灵力波动,看来清玄派来的不止这四个。”
沈绥的眼睛亮了:“正好,让他们看看‘云酥雪’和软鞭哪个更疼。”
浅碧色的劲装扫过门槛时,颈後的蝴蝶结松了半分,却没散,像是被人用灵力加固过似的。而偏厅外的回廊里,卓泽正低声对卓桑说:“看见沈公子颈後的金玉满堂纹了吗?毓山宗的护符从不给外人……你说虞公子和他,到底是什麽关系?”
卓桑打了个哆嗦:“管他们什麽关系,清玄的门下我是待不下去了,你不是说在联系鸣玉门吗?带我一个。听说那边抚琴都能修灵力,总比在这儿提心吊胆强。”
卓扬在一旁急得跳脚:“那我呢?我只想回山下卖豆腐!”
卓泽没理他,只是望着寒潭的方向冷笑。风卷着他们的对话往水榭飘去,落在刚要动身的虞宣阑耳中,他指尖的软鞭顿了顿,突然低头对赫连承昼笑:“阿昼,沈绥刚才说我买‘云酥雪’赔罪?”
赫连承昼正翻着寒潭卷宗,冰蓝玉戒在纸页上敲出轻响:“他大概是把‘云岫酥’记成了‘云酥雪’。”
虞宣阑的软鞭缠上柳树枝,纵身跃到半空:“那得让他知道,记错名字的代价,等会儿让他亲手引爆符匣时,多烧三成灵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