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下萤动与观中暗影
寒潭的风裹着冰碴子呼啸,沈绥踩着玄火符馀温冲到冰面时,正撞见虞宣阑的软鞭从冰层下抽回,鞭梢缠着半缕断裂的灵丝,混着静尘观的阵纹。
“孟棘的灵丝?”沈绥弯腰捡起片碎屑,指尖被冰面冻得发麻,“他也掺和进来了?”
虞宣阑甩了甩鞭上的冰珠:“不止。卓泽的灵力波动在东南方向,刚才那下偷袭,灵丝里混了静尘观的阵纹。”他往冰层下瞥了眼,淡青色的光团正忽明忽暗,“清玄那老东西,把静尘观的阵眼都挪到寒潭边了。”
赫连承昼掌心按在冰面,紫袍银飞鸟纹往冰下蔓延,所过之处渗出血珠:“锁魂纹重啓了三成,清玄用记名弟子的血养阵。”
沈绥摸出短刀划向冰面,火星溅起:“直接炸了?”
“炸不得。”王松儒扛着最後一捆符匣跑来,粗布袖子上沾着血渍,“二柱刚从静尘观回来,说观里的记名弟子被清玄锁在丹房,阵眼一动,他们就……”
话未落,冰层剧烈震颤。淡青光团骤暗,锁链拖拽声从冰下传来,像是有东西被往东南方向拽。
“卓泽在抢!”虞宣阑人已跃至半空,“阿昼,封阵!”
赫连承昼的火纹在冰面织成密网。沈绥将玄火符塞进阵眼缝隙,指尖触到光团的瞬间被弹开,光团里浮出张脸,眉眼与他有三分相似。
“这是……”他愣住的瞬间,颈後的蝴蝶结突然发烫,淡绿色的金玉满堂纹顺着衣领爬出来,在冰面上印出半道护符。
冰层下的光团猛地暴涨,将阵纹撑得“咯吱”作响。虞宣阑的软鞭及时缠上沈绥的腰,把他从裂开的冰缝边拽回来:“发什麽呆?那是锁里藏的前主残魂!”
沈绥这才看清,那残魂的脖颈处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正汩汩往外淌血,与他八年前在寒潭边捡到的那枚“萤”字牌上的血痕,一模一样。
“清玄要的不是锁。”他突然反应过来,短刀往冰缝里狠狠一插,“他要的是残魂里的记忆!八年前寒潭封冻的真相!”
东南方向传来裂帛声,卓泽的笑声飘来:“沈公子倒是聪明,可惜,这真相,该由静尘观保管。”
冰下光团剧烈收缩,淡青色渐渐被血色吞噬。赫连承昼的火纹网开始松动,银飞鸟纹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,掌心被反噬的灵力灼出燎泡:“他在借我们的力破锁!撤!”
沈绥被拽着後退时,瞥见残魂对他摇头。颈後蝴蝶结绷直,淡绿纹路布满手腕,这护符是虞宣阑三个月前塞给他的。
“阿昼!带他走!”虞宣阑将沈绥推给赫连承昼,软鞭反手抽向东南。
沈绥回头,见卓泽捏着沾血阵盘,阵纹顺着他的脚蔓延,纹路里嵌着记名弟子的眼珠。
“清玄老狗要留活口,”卓泽敲了敲阵盘,“尤其是沈公子,您颈後的‘护符’,是解残魂记忆的钥匙。”
软鞭与阵纹相撞的脆响中,沈绥被拽着往岸边跑,冰层碎裂声里混着虞宣阑的闷哼,像冰锥扎进骨头。
雪洞里,沈绥发现手腕流血,护符纹路淡去大半,颈後蝴蝶结松垮,线头沾着暗红的血——不是他的。
“虞宣阑会跟上。”赫连承昼用雪敷他的手,声音平静如冰。
沈绥摸着蝴蝶结,想起三个月前虞宣阑把结打得死紧:“省得你总弄丢。”
樱珀掀帘进来,樱花簪沾着雪:“卓桑给鸣玉门递消息,说清玄要用残魂祭阵换焚天宫助战。”
“卓扬呢?”
“跑了一半被抓,”樱珀添柴,“卓完押他去了丹房,清玄要拿他当新阵眼,因为灵根干净。”
沈绥猛地站起,冰碴簌簌掉落。赫连承昼按住他:“出去就是填阵眼。”
“虞宣阑在等机会,”赫连承昼压低声音,“他软鞭里藏了玄照宗传讯符,卓泽早把阵图卖给孟棘了。”
洞外响起爆鸣。沈绥扒开帘看见东南阵纹反噬,血色里炸开玄火符的光,混着靛蓝色衣料碎片。
“是虞宣阑!”他要冲出去,被樱珀拉住。
樱花簪尖抵在他颈侧:“清玄还没动真格,废丹炉里藏着杀招。”
沈绥低头,手腕护符纹路变得更淡。颈後蝴蝶结彻底散了,线头飘在风里。寒潭方向,淡青光团熄灭,血色阵纹像网铺向静尘观。
他突然懂了残魂想说的话。
——那不是护符。
——是清玄埋在他身上的,引魂的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