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散潭静与缘分逢
天光大亮时,寒潭的雾终于散了。
潭水褪去昨夜的墨色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石,边缘的薄冰化成水珠,顺着石缝渗进泥土里。孟棘背着织机零件站起来,钢轴在背上硌出两道印子:“这破地方总算能走了,再待下去我骨头都要冻脆了。”
许鸿庭将霞光锦缎仔细叠好,放进贴身的布袋里。辛沅帮他理了理衣襟,低声道:“哥,我们先去南城吧?听说那边新开了家绣坊,或许能找到修补锦缎的法子。”
“嗯。”鸿庭点点头,目光扫过潭边的碎石,那里还留着几处焦黑的痕迹,像是被什麽东西烧过,“你们呢?打算往哪走?”
苍苔正用软鞭卷着潭边的水草,闻言擡眸:“我去西边的黑松林,找点‘老龙皮’做药引。”她瞥了眼云峥,“玄照宗的小师妹,要不要顺路?听说黑松林外有处温泉,正好洗去这一身寒气。”
云峥刚收好转好的警戒符,闻言摇了摇头:“我得先回宗门复命,长老让我查寒潭的灵脉波动,出来的时间不短了。”她朱红色的衣袍在晨光里很显眼,发带被风吹得飘起来,“之後可能会去南城采买些剑穗,玄照宗的制式剑穗太糙了。”
“那正好!”辛沅眼睛一亮,“我们也去南城,不如……”
“不了。”云峥打断她,语气温和却坚定,“宗门规矩,不宜与外宗弟子同行过久。出了这片林子,我们便分道吧。”
杜山客啃着最後半块干粮,含糊道:“分就分呗,反正以後说不定还能遇上。我打算去北边的矿脉看看,听说那儿能捡到带灵力的石头,卖了能换两坛好酒。”
孟棘踹了他一脚:“就知道喝酒!我跟你去矿脉,正好找块好铁修我的织机。”
几人收拾好行囊,沿着潭边的小路往外走。林子深处的鸟鸣越来越清晰,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,碎成一片金斑。走到岔路口时,云峥停下脚步,对着许鸿庭和辛沅拱手:“就此别过,後会有期。”
“後会有期。”许鸿庭回礼,辛沅还想说什麽,被哥哥轻轻按住手腕。
苍苔甩了甩软鞭,鞭梢卷住根树枝:“黑松林见不着,南城总能碰上。到时候我请你喝温泉煮的茶。”
“好。”云峥笑了笑,转身往东边的山路走,朱红色的背影很快融进树林里。
三日後,南城的石板路被晒得发烫。
云峥换了身素色的便服,背着剑穿过集市,手里捏着张纸条——上面是宗门采买处给的清单,除了剑穗,还要买些朱砂和符纸。她走到一家挂着“琳琅斋”牌匾的铺子前,刚要擡脚进去,就听见旁边的酒肆里传来熟悉的吵嚷声。
“我说这坛酒是我先看到的!”孟棘的大嗓门穿透了酒肆的木门,“你个小丫头片子抢什麽抢?”
“什麽叫抢?价高者得懂不懂?”一个清脆的女声反驳,“这坛‘醉流霞’我找了半个月,给你?做梦!”
云峥挑了挑眉,推门走进去。
只见孟棘正揪着个穿青岚宗浅青色弟子服的姑娘,姑娘怀里抱着个酒坛,发髻上插着支玉簪,耳後还别着朵新鲜的栀子花——不是常凤是谁?杜山客在旁边劝架,许鸿庭和辛沅站在柜台边,一脸无奈。
“别吵了。”云峥走过去,轻轻拍了拍孟棘的胳膊,“孟师兄,让给她吧。”
孟棘回头见是她,愣了愣:“云丫头?你怎麽在这?”
常凤也认出了她,眼睛一亮,立刻松开孟棘,冲过来挽住她的胳膊:“云峥!我可算找着你了!”她晃了晃怀里的酒坛,“你看我买到什麽好东西?青岚宗长老让我来南城买这坛‘醉流霞’,说是泡灵草用的,结果这憨货非要抢……”
“谁憨货?”孟棘瞪眼。
“你呗。”常凤吐了吐舌头,又转向云峥,“对了,我宗门任务正好在南城附近,听说你也来采买?那正好,咱们住同一家客栈呗,我知道有家‘客来安’,床褥都是新换的,比你那破宗门的硬板床舒服多了——”
“常凤。”云峥打断她,目光扫过许鸿庭和辛沅,“你们怎麽也在?”
“说来也巧。”辛沅笑道,“我们在绣坊修锦缎,正好碰到他们俩在矿脉跟人打架,就一起过来了。”
杜山客挠挠头:“也不算打架,就是那矿主太黑,想坑我们……”
常凤凑到云峥耳边,压低声音:“哎,他们说你只买剑穗?我知道有家铺子的银丝穗子做得特别好,还镶珍珠,配你的剑肯定好看,我带你去?”
云峥看着她眼里的狡黠,又看了看旁边吵吵闹闹的孟棘和杜山客,嘴角弯了弯,最终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