樱香刺骨(上)
樱珀的鞋尖碾过门槛青苔,樱花香骤然浓烈,像浸了毒的蜜。她目光扫过内堂,落在苍苔紧握的软鞭上,笑意更深。
“看来我来得不巧。”她掂掂银簪,罂粟毒蕊在烛火下泛出暗红,“沈公子的灵犀汤快凉了,我在墙外闻着香,想讨碗喝呢。”
沈韬指尖冒汗。他这望月镇地头蛇,镇得住靖安帮丶糊弄过小修士,面对这神秘女子却後背发凉,尤其发间半开的樱花,花期久得不似活物。
“樱姑娘客气。”他放缓语速,语气恭顺,“只是小院简陋,容不下玄照宗尊驾。”
常凤差点喷出口中麦芽糖。玄照宗?这粉裙女子看着像娇花,竟是名门大派人?
“玄照宗?”樱珀掩唇轻笑,发间樱花抖落两瓣,“沈公子消息灵通。”她摩挲银簪毒蕊,语气软如棉絮,“我可不是尊驾,只是少宗主座下打杂的,替宗门跑腿罢了。”
许鸿庭肩膀一颤,指甲掐进掌心。八年前锦霞阁地牢,那用毒针逼绣工默写织法的女人,也总说自己是“打杂的”。
苍苔声音比月光还冷:“打杂的?没见过用罂粟蕊做熏香的打杂人。”
樱珀笑意淡了,看向她手腕护腕:“苍苔妹妹这话说的刻薄。当年在野火堂,你培育的青苔能毒倒一头牛,不也说自己是‘药农’?”
最後几字像冰锥扎耳。苍苔猛地甩鞭,青苔韧丝擦过樱珀鬓角,卷落樱花簪。簪子落地,花蕊里的细针“叮”地弹出,泛着幽蓝。
“果然是你。”苍苔软鞭绷直,“三年前阿萤的镖队,是你动的手。”
樱珀捡起簪子插回发间:“妹妹说笑了。阿萤师姐是野火堂功臣,我疼她还来不及。”她指尖划过毒蕊,话锋转向沈韬,“沈公子说我是玄照宗的,这话传到少宗主耳里,你望月镇的生意怕是要少一半客源?”
沈韬的扳指硌在骨节上。能让靖安帮闻风丧胆的,怎会是简单角色。
“令牌是假的。”云峥开口,指尖点在令牌断裂处,“缠蛇纹鳞片间距不对,野火堂老令牌每片鳞甲都刻有堂规暗纹,这上面没有。”
苍苔低头细看,当年日日擦拭的纹路里藏着“法不徇私”的暗刻,而这块只是空壳。
孟棘笑了,拍了拍苍苔的肩膀:“我说你劈断的令牌早该烂在沼泽底了。”
樱珀脸色微变,随即恢复笑意:“我玄照宗的姑娘好眼力。假令牌是谁做的倒值得查——除了野火堂的旧人,没几个能仿得这麽像。”
话音刚落,院墙外传来杜山客惊叫。衆人冲出去,见他抱着杜鹃瘫在台阶下,花盆粉碎,泥土里混着淬毒银针。
“有黑影往院里扔东西!穿玄照宗灰衣!”杜山客指墙头。
苍苔瞥向墙头残留的灰色布料,又看樱珀,她袖口粉色绣线沾了湿泥,显然刚翻过墙。
“有人不想我们查下去。”云峥剑出鞘,“沈公子,移去靖安帮据点吧,这里不安全。”
沈韬点头,刚要吩咐收拾,许鸿庭盯着碎花盆出神,捡起沾银粉的瓷片,声音发紧:“这是锦霞阁冰裂纹瓷。八年前那场大火,库房里烧的就是这种。”
苍苔蹲身拨开泥土,土里掺着细微丝线,泛珍珠母贝光泽,正是锦霞阁失传的“鲛绡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