足尖点心火
沈绥是被扔进浴桶的。
温热的水溅了满地,他呛了口带着鸢尾香的水汽,擡头就看见虞宣阑站在屏风外,外袍松松系着,发梢还在滴水,显然是刚从浴间出来,就被他闯的祸堵了个正着。
“少宗主的墨玉棋盘,”虞宣阑的声音裹着水汽,听不出情绪,“你用它砸了赫连驰的头?”
沈绥抹了把脸,浅碧色劲装湿透贴在身上,小臂的血饲纹在热水里泛着红:“那杂碎摸樱珀的毒簪!”
“所以你就把玄照宗镇库的棋盘劈成了两半?”虞宣阑往前走了两步,赤着的脚踩过水渍,留下一串浅痕。盯着沈绥湿透的领口,“赫连承昼让你去领罚,你跑我这儿来做什麽?”
沈绥梗着脖子不说话。他怕赫连承昼的玄火纹,更怕樱珀那套“暴躁小狗又惹事”的说辞,思来想去,竟只有虞宣阑这里,能让他觉得“罚也罚得痛快些”。
水汽氤氲里,虞宣阑忽然弯了弯眼。他擡手解了外袍,只剩件月白中衣,松垮地垂到膝间,然後一步步走进浴桶边的水里。
沈绥下意识想躲,却被一只脚轻轻踩住了肩膀。温热的足心压着他的锁骨,带着刚沐浴完的暖意,力道却不轻,像被什麽东西轻轻锁着,挣不开,也不想挣。
“疼吗?”虞宣阑的足尖慢慢滑下去,掠过他绷紧的胸口,最後停在心脏的位置,轻轻碾了碾。
沈绥的呼吸猛地一滞。那触感太烫了,比浴桶里的水烫,比赫连承昼的玄火纹烫,烫得他浑身发紧,却偏要嘴硬:“虞公子要是手痒,不如拿软鞭抽,踩人算什麽本事?”
“哦?”虞宣阑挑眉,足尖突然用力。沈绥闷哼一声,感觉那点力道像带着冰灵力,透过湿衣渗进皮肉里,激得他後腰的旧伤隐隐作痛。
“棋盘是毓山宗送的礼,”虞宣阑低头看着他,发梢的水珠滴在沈绥脸上,“我赔给赫连承昼,不难。”
沈绥一愣。
“但你得记住,”足尖又轻了些,像羽毛似的蹭着他的胸口,“下次想动手,先用这个。”一枚冰凉的符纸贴在他颈侧,是常凤画的“匿息符”,“砸坏了东西,还得我来给你擦屁股,你说,我是不是该收点‘劳务费’?”
沈绥的脸腾地红了。他能感觉到那枚符纸下的皮肤在发烫,连带着後腰的伤都不那麽疼了。他想骂“僞君子”,却在擡头时撞见虞宣阑的眼睛——冰灰色的瞳孔在水汽里泛着光,像藏着片化不开的湖,里面映着他自己狼狈的样子。
“滚出来。”虞宣阑收回脚,转身时中衣扫过水面,带起一串涟漪,“再泡下去,你的血饲纹该发炎了。”
沈绥爬出浴桶时,看见虞宣阑正坐在外间的榻上,手里拿着支软鞭在擦。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侧脸,睫毛投下淡淡的影,竟比平时多了点柔和。
“过来。”虞宣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。
沈绥磨磨蹭蹭走过去,刚坐下就被鞭子抽了下後背,不重,像被猫爪挠了下,却带着点冰灵力,激得他一颤。
“下次再这麽冲动,”虞宣阑把软鞭扔给他,“就自己抽。”
沈绥捏着冰凉的鞭身,忽然发现鞭梢缠着块鸢尾形的玉佩,像是从什麽地方掉下来的碎片。他擡头想问,却见虞宣阑已经躺下了,背对着他,中衣的领口敞着,露出点光洁的後颈。
“还不走?”虞宣阑的声音闷闷的,“等着我留你过夜?”
沈绥猛地站起来,抓起自己的湿衣就往外冲。跑到门口时,他听见身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,像羽毛落在心尖上,痒得他攥紧了手里的软鞭。
夜风里带着鸢尾香,他摸了摸颈侧的符纸,又碰了碰後背被鞭梢扫过的地方,忽然觉得,被虞宣阑踩胸口这事儿,好像也没那麽丢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