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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5 章（第1页）

第45章

一个暴雨夜，周跃玥处理完一个棘手的债务纠纷，对方在合同里埋下的陷阱差点让公司损失千万，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化解。她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写字楼，雨水瞬间打湿了昂贵的套装，冰冷地贴在皮肤上。开车路过他们曾经的小公寓时，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摆动，模糊的雨幕中，她看到江夏禾房间的灯还亮着，窗户开着一条缝，他一个人站在窗边，背影在风雨中显得异常孤寂单薄，手里好像还拿着什麽——那是她送他的篮球形状的镇纸，他以前总说用来压教案很合适。

那一刻，所有的僞装和坚持都土崩瓦解。她猛地踩下刹车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，推开车门，不顾助理在身後的惊呼，冲进了瓢泼大雨里，雨水模糊了视线，却挡不住她奔向他的脚步。

她用力敲着门，指节在冰冷的门板上撞得生疼，手心里全是雨水和冷汗。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，比平时慢了很多，像是犹豫了很久，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尖上。

门开的瞬间，两人都愣住了。江夏禾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，眼镜也没戴，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，整个人憔悴了不止一圈，身上还穿着那件她买的丶洗得发白的灰色卫衣，领口有些变形。周跃玥浑身湿透，昂贵的妆容花成了调色盘，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，狼狈不堪，却死死盯着他，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，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。

没有多馀的话，周跃玥扑进他怀里，紧紧抱住他冰凉的身体，把脸埋进他的胸口，感受着他熟悉的心跳，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：“我受不了了……江夏禾……我撒谎了……我根本离不开你……”

江夏禾僵硬的身体在她的拥抱中慢慢软化，像被雨水浸泡後终于舒展的纸。他擡手，同样用力地回抱住她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，指腹摩挲着她湿透的发尾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：“……我也是。”简单的三个字，却包含了太多的思念和委屈。

第二天清晨，阳光透过窗户，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像打碎的金子。周跃玥窝在床上，身上盖着江夏禾新换的丶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薰衣草香氛，是她最喜欢的味道。江夏禾走过来，坐在床边，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，至少表面上是。

“跃玥。”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带着刚睡醒的微哑，“我们谈谈。”

两人很自然地靠近，肩膀相抵，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。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几只麻雀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，唱着欢快的歌。江夏禾把一个透明塑料袋放在床上，里面装着打印好的文件，边缘被他细心地折了角，避免划伤手。

“我查了周氏的财报。”他从床头柜拿起眼镜戴上，镜片後的目光变得清晰而坚定，打开笔记本电脑，屏幕亮起，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，“近三年激进投资导致结构性债务占比87%，前任管理层的财务造假让窟窿越来越大。”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，调出详细的图表，红色的亏损曲线触目惊心，“你回去，最多只能延缓破産清算，解决不了根本问题。那些人让你回去，不是信你能力挽狂澜，是需要个替罪羊，等公司不行了，就把责任推到你身上。”

周跃玥的手指抠着纯棉床单的边缘，指腹感受到布料的纹路。她想起董事会上，那些老股东拍着她肩膀说“阿玥，你年轻，有冲劲，周家以後就靠你了”的模样，他们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，当时被她强压下去的不安，此刻像潮水般涌上来，淹没了她。

“所以。。。。。。”她的声音发颤，像被风吹动的琴弦，“我该放弃？”放弃爷爷的心血，放弃那些老员工的期望？

江夏禾突然伸手，握住她冰凉的手。他的掌心有常年握粉笔留下的薄茧，此刻却烫得惊人，仿佛能驱散她心底所有的寒意：“我不是让你放弃。”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沓文件，最上面那张印着“可行性分析报告”几个字，字迹工整，“这是我查到的，集团旗下有块闲置的地，在城东开发区，周边有三个大型社区，适合建社区体育馆。你之前说要给学生建免费训练基地。。。。。。”

周跃玥愣住。她想起去年冬天，她在董事会上提出这个提案时，二叔冷笑：“建体育馆？能赚钱吗？净做些亏本买卖。”当时江夏禾就在会议室後排听公开课，散会後他递给她一张便签，上面写着“第3页第5行数据有误，已修正”，背面画了个小小的篮球场，篮筐是歪的，却可爱得紧。

“我做了份可行性报告。”江夏禾翻开文件，里面夹着他手绘的平面图，标注着“免费训练场”“收费健身区”“咖啡休息区”，布局合理，“周边有三个大型小区，潜在用户超过五千人。加上政府对社区体育设施的补贴。。。。。。”他的声音逐渐坚定，像在讲一堂生动的课，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，“周跃玥，你不是在拯救家族，你是在做正确的事。这两者不一样。”

“江夏禾。。。。。。”她的声音哽咽，积攒了太久的委屈和疲惫在这一刻决堤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，“我好累。”每天戴着面具，应付那些虚僞的人，她快要撑不住了。

他伸手，用拇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。这个动作笨拙得像他第一次给她系鞋带时的样子，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，指尖的温度熨帖着她的皮肤：“我知道。”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便签纸，递到她面前，“这是我做的‘分手复议申请’。”

周跃玥接过来，展开，看到上面是他熟悉的工整字迹，密密麻麻写满了：

“申请人：江夏禾。被申请人：周跃玥。复议理由：1。被申请人分手後，表现得云淡风轻，但并非如此。撒谎时习惯性摸左耳垂，每一次我靠近，她一边逃离，一边做着这样的动作，共观察到17次；2。申请人通过公开渠道查阅周氏集团近三年财报及债务结构分析（分析时长：18小时37分），结论：集团当前危机主要由前任管理层（非被申请人）激进投资及财务造假导致，结构性债务占比87%，非短期人力可逆转。被申请人回归仅能延缓破産清算时间约6-12个月，无法根本性解决。故，被申请人无需背负‘拯救家族’之不可能任务；3。申请人近七日行为异常记录：误将青柠酸奶放入购物车7次，走到收银台又放回；备课间隙望向空座位累计时长217分钟；深夜惊醒呼喊被申请人名字4次，分别在凌晨2点15分丶3点42分丶5点07分丶6点11分。。。。。。”

周跃玥看着这严谨到令人发指的“复议申请”，又哭又笑，眼泪打湿了便签纸的角落，晕开了墨迹。江夏禾推了推眼镜，耳尖泛红得像熟透的樱桃，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另，根据申请人存款（含公积金丶理财收益）丶当前房价及已知优惠券组合（含家电满减券3张丶装修折扣券1张），初步计算可在城西购置一套约65平米二手小公寓首付（已筛选3家银行贷款方案，优选年化利率4。2%的那个）。虽面积有限，但。。。。。。够用。”

“够用！”周跃玥扑进他怀里，把脸埋在他的颈窝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，那是比任何香水都好闻的味道，“我们两个人要不了多大的地方！客厅放得下沙发和你的书架就行，你的那些书要有地方放；厨房能容下两个人转身做饭就好，我可以学做菜给你吃；阳台种几盆花，再放我的篮球。。。。。。就很完美了。”

江夏禾的身体僵了僵，随即放松下来，手臂收紧，把她抱得更紧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。他低头，吻了吻她的发顶，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：“今後，我有更多钱以後，可以换更大的房子。带小院的那种，你可以在院子里练投篮，不用再去操场跟学生抢场地。”

“不需要，够用就行。”周跃玥擡起头，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，像沾着露水的蝶翼，“要是我喜欢大房子，现在就可以买。但，我喜欢的，无可替代的，只有你。”

他顿了顿，耳尖又开始泛红，蔓延到脸颊，声音低得像耳语，却异常清晰：“所以……你同意分手复议了？”

周跃玥一把抢过便签纸，忙不叠地点头，眼泪掉在纸上，晕开了一小片墨迹。她拿起笔，在末尾用力写下“同意复议”四个字，字迹龙飞凤舞，和他的工整形成鲜明对比：“复议通过！立刻执行！”